十八世紀日本江戶幕府中期,有一位原之白隱禪師,他道行高深,素負盛名。
白隱禪師居住的松蔭寺附近有家豆腐店,
店主夫婦尊崇禪師宛如活佛,不惜為禪師效犬馬之勞。
可是有一天,那店主的未婚女兒被發覺懷孕了,
店主夫婦怒不可遏,一定要她說出「經手者」。
女兒起初保持緘默不答,可是懾於父親的嚴辭威嚇,
想起父母素來敬重白隱禪師,如果提起禪師之名,
或許能暫消父母的怒氣吧,
所以不覺喃喃自道:「那位大師.......。」
豈料店主夫婦一聽對方是白隱,心中憤怒直達沸騰,
母親立刻跑進禪寺找白隱禪師的晦氣,當著眾人之前又哭又鬧。
白隱禪師明白了怎麼回事後,沒做任何辯解,
只是淡然地對母親說:「就是這樣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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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,女兒生下個男嬰,店主怒氣沖沖的抱著嬰兒直闖白隱禪師居室,
當著寺院所有僧人面前,對著正在翻閱祖錄的禪師大聲喝道:
「和尚!你可記得這孩子?我倆夫婦向來奉你如活佛,
豈知你這禿驢居然和小女幹下不可告人之事!
此番壞了小女名節,你說究竟如何交代?哼!
這是你的兒子你自己去養吧!」店主扔下嬰兒,
拂袖而去,從此以後不再踏進寺門一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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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隱禪師既然被人當眾痛罵一番,兼且被強塞不義之子,
當然不可能得到他人的同情和幫忙,只好把嬰兒抱返自己的內室,
孩子哭了就得哄抱安撫,孩子便溺則須換洗尿布,
禪師一概細心的親手包辦到底。最麻煩的是寺中並無女眾,
孩子的哺乳問題無法解決。禪師只好抱著嬰兒,穿梭村落鄉里之間,
乞求婦人授乳。此事很快便傳遍整個江戶,
本來德高望重的禪師頓時淪為花和尚、淫僧,尊敬變成輕蔑,所到之處,
咒罵之聲四起:「要不是看在孩子可憐的份上,我才不會為那臭和尚授乳呢!」
「看他平時道貌岸然,原來是個六根不淨的花和尚,看了教人嘔心!」
就在群眾交相辱罵之下,白隱禪師依舊淡然地四出乞討授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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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以後,女兒受不住良心的責備,也按捺不住對孩子的牽腸掛肚,
終於向父母道出了事情的真相。店主聽了大吃一驚,恍如晴天霹靂,
直呼:「女兒呀!你竟然會做出這種荒謬絕倫的事哩?!」
店主立刻連同女兒奔往松蔭寺,見了白隱禪師便跪倒在地,
叩頭連稱不是:「大師啊!弟子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!
數年來無緣無故誣陷大師,讓大師蒙受不白之冤,...............乞求大師寬恕!」
只見白隱禪師面色平靜,仍是淡然地說了句:「就是這樣嗎?」
輕輕的幾個字,包含著多少威力和內涵!什麼樣的魔墻不坍塌,什麼樣的利刃不鈍折,什麼樣的操行敢與之齊肩?
面對詆毀和陷阱,有的人畏懼,有的人抗爭,有的人處之泰然,更有的人不問不聞,依然故我,一副閒雲野鶴之態:風來拂面,雨來刷身,悠然自處,不著痕跡。
世事冗雜反復,不虞之事甚多,很多人都學會了明哲保身,小心從事,這就是所謂的「魚的哲學」:水底的魚兒,危機四伏,一方面要巧妙地躲避大魚的侵襲,一方面又要偷閒自由自在地遊弋。做到這一點就是一條明智的魚,一條能長大的魚。
白隱禪師不做那條魚,他寧做海底的礁石,固守住心中的熾熱和堅硬,讓時間去考驗,讓沙浪去淘洗,等到所有的水退去,露出的才是自己真正的本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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